在荒地河沟拯救“流浪”单车
杂草丛生的垃圾堆中，犬只吠叫的工地里，苍蝇乱舞的化粪池边，刚刚填平的道路下……这些听起来人迹罕至，甚至有点像案发现场的地方，对于美团共享单车运维员老司（司华严）和宋哥（宋春雨）来说，却是异常熟悉。
2014年至今，共享单车解决了市民的“最后一公里”问题，但乱停乱放、恶意破坏、藏匿等不文明现象也随之产生。老司和宋哥的工作，就是“调车”和“找车”，因此，网友们给他们送上了“单车猎人”的昵称。
每天早晚高峰，他们往返于地铁站和小区间调配车辆，化解“潮汐式”用车困扰；中午至下午的平峰时段，则是他们的“出猎”时间——奔波在城市角落，搜寻“失联”的单车。近日，记者跟随“单车猎人”走街串巷，记录下他们“解救”共享单车的过程。
“滴滴”声响个不停
想要找到却不容易
上午11时，记者在曙建路地铁站附近和老司、宋哥见上了面。或许是长期在户外工作的缘故，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古铜色，在醒目的亮黄色马甲映衬下，更显黢黑。
整个梅陇镇都是他们的“狩猎”范围。“一会儿我们去金都路旁的一处工地找找，那边有一辆闲置单车。”来自江苏宿迁的宋春雨，一边划着手机确定单车具体位置，一边催促记者上车。记者从他的手机上看到，和用户端的“扫码用车”界面不同，其软件上显示的是一个个标红的闲置单车点位，以及单车ID、未骑行时长等信息。
5分钟后，车子七弯八拐来到了老沪闵路旁的一处无名工地。工地上往来车辆带起阵阵黄土，不远处的简易板房不时传来急促的狗叫声。“单车3天没有被使用就会被判定为闲置单车，我们跟着软件来到了闲置单车附近后，按下响铃键，单车就会发出‘嘀嘀’的响铃声，我们便可以循声找车。”老司向记者介绍。
此时，记者也加入了“猎人”队伍，帮忙一起寻找单车。不过，找车的过程并不顺利，隐约能听到忽高忽低的响铃声，转来转去却始终没发现闲置单车的影子。老司看着手机，听着响声四处转悠，引起了平房男主人的警觉，一旁或坐或躺的流浪狗不住吠叫，更令人心里“发毛”。“我们是美团单车的，过来找一辆失联单车。”老司赶忙解释道。
“在这呢！”一头扎进杂草堆里的宋哥大喊了一声，所有人随即朝他奔去。现场，一辆布满尘土的单车正孤零零横躺在遍布垃圾的地上。宋哥说，有时候草上会长有倒刺，搬车的过程中很容易划伤手脚。“这算什么，有的人还会把单车丢进树林里，如果锁坏了，需要提起车后轮推着走，大冬天也能给你热出一身汗。”老司附和道。
从河里拉拽上岸
车筐里爬出一只螃蟹
将这辆“躺”在垃圾堆里41天的闲置单车运上车后，老司和宋哥又循着地图朝春申塘旁一处居民小区出发。记者在现场看到，五六辆不同品牌的共享单车横七竖八地倒在绿化带里，老司钻进树丛中，将其中的一辆美团单车拽出来拖上了车。
正欲离开之时，眼尖的宋哥指着平静的水面说道：“快看，河中间露出来的东西像是车把手！”说话间，老司已经翻过护栏走到岸边，仔细瞄了一眼喊道：“应该是我们的，先捞上来看看！”宋哥赶忙从附近找来一根木棍、一段塑料绳协助司华严捞车。
由于单车离岸边较远，软件定制开发木棍根本够不着。宋哥便随手捡起一块带着钢筋的水泥块，绑上绳子丢向单车，准备将其从河里钩上来。两人靠着自制的打捞工具，一人拉绳，一人用木棍辅助，不一会儿便将这辆挂着水草、沾满污泥的“落水单车”打捞上岸。这时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：宋哥刚撩开缠绕在车筐上的水草，一只小螃蟹挥舞着钳子爬了出来。“宋哥，晚上可以加餐咯，捞车还带送螃蟹。”老司打趣地朝他说道。
“猎物”总是出现在
意想不到之地
河道里捞车已经足够令记者“惊掉了下巴”，老司却淡淡地说不算啥。
这些年来，“猎物”颠沛流离的经历一次比一次凄惨，出现的地方更是一次次刷新着“猎人”们的认知：从一辆上海开往郑州的大巴车的行李舱里，搜出两辆被行李挡住的共享单车；从奉贤区海湾镇的一家屠宰场里，扛出七八辆上面还晾晒着羊皮的共享单车……
不过，最令他们印象深刻的，是在一处在建工地“解救”一辆被“活埋”的共享单车。单车被“困”在工地里的事时有发生，按照以往经验，老司和宋哥按下响铃键后，前往宿舍区、杂草丛、垃圾堆等处地毯式寻找，但一无所获。“有时候定位和实际位置会有点误差，我们又扩大了搜寻范围，最后在定位附近的一处土坡，听到了从地底下传来的有气无力的‘滴滴’声。”手头上没有任何工具的他们，只好求助附近一位正在作业的挖掘机司机帮忙挖出单车。隆隆作响的挖掘机三铲下去，一辆满身泥土、车圈变形的单车从地里挖了出来，重见天日。“像这样的报废车，我们用软件标记后，会有别的同事过来拉走。”老司说。
“单车猎人”
希望“无猎可狩”
和大多数人一样，老司和宋哥认为这是一份他们谋生的职业，谋生的同时，他们认为，寻找闲置单车就像侦探办案，有挑战，更有成就感。“单车运维员，不仅拼体力，还拼脑力。”宋哥说，做这一行，得有“火眼金睛”，从犄角旮旯找到闲置单车，还得有“三寸不烂之舌”，同私占共享单车的人斗智斗勇，据理力争。
老司直言，“单车猎人”是一份得罪人的工作。2021年入行至今，他手中的那把电锯割断了少说上千把锁，有时候割着割着，不遵守契约的占车者就骂骂咧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，质问他“那么多占车的，为什么就跟我过不去”。每当这时，他都能体会到一次道德与利益的人性博弈，“占车人觉得理亏，就会悻悻离开；占车人蛮不讲理，就和你死磕到底，这时候只能请警方处理。”
共享单车的普及，一方面为市民提供了便捷的出行选择，一方面也加重了“单车猎人”肩上的担子。如今，单车运维人员愈发成为维护城市市容市貌、解决市民“最后一公里”问题的必需工种。“我们真的很希望系统上闲置单车的小红点越来越少，但光靠我们的力量肯定不够的，良好的单车秩序还是需要全社会的人共同维护，让共享单车真正为大家所共享。”宋哥说。
（劳动报记者 李成溪）